父親走了  
不再是冉冉升起的太陽  
他正被地平線  
一點(diǎn)點(diǎn)地切去光芒  
父親走了  
帶著對這個(gè)世界的最后一絲眷戀
這一刻  
你犀利的目光  
卻帶了些春天的暖意  
沒有怨恨  
沒有囑托  
只有屬于你的滿足  
和稱心的慰藉  
那些遠(yuǎn)去的往事  
漸漸地離了你  
在語言抵達(dá)不到的地方  
我屏住呼吸  
看著您舒緩地咽下最后那口氣  
四月的天空  
有舒展的云  
在平靜地飄逸  
潮濕的情緒  
密集而緩慢地  
落入我的心里  
天堂的路  
因?yàn)橛辛四? 
一定會更加亮麗  
曾記得  
我開車在大街上飛奔，  
尋找著與奇跡的一次邂逅  
可一樹的桃子生滿了蟲子  
我一一將它們摘下來  
送到專家的眼前  
任憑其肥厚的嘴唇  
噴著專業(yè)術(shù)語  
您的來日不再方長！  
我踉蹌逃出充滿氣味的房子  
回去的路程  
我竟迷失了方向  
夜幕俯沖下來，透過窗簾  
天空漸漸成了灰色。  
初春的的晚上，  
爸病入膏肓的床上  
在這反季的寒冷里  
輕到虛無的重量  
在四月的花朵中開放  
呻吟著陣陣傳來爸的聲音  
黑暗中，我看到天空的臉  
抽搐著，變了形狀  
一場雨快來了  
一滴滴落著，浸滿了黑  
窗外的樹葉滋滋作響  
稀疏的光影一遍遍踩過----  
幽靈般的腳步  
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我踉踉蹌蹌無法立足，  
眼淚打濕我的眼眶  
父親蜷縮在我的瞳孔里  
夜的黑，灌滿了屋的床  
那一彎故鄉(xiāng)的河啊  
它從宗譜里走來  
帶著姓氏，帶著無數(shù)的名字  
將時(shí)光浸染里沖浪  
父親滿嘴念叨著  
滿眼都是渾濁的光  
谷雨的那天  
父親一聲不響地躺在那  
我和媽在他床前  
誰都不料  
這就是他最后的一程  
父親走了  
窗外突然風(fēng)起  
俠著絲絲的雨  
頓時(shí)濕了大地  
父親  
您躺在冰涼的床上  
躺在我們的瞳孔里  
躺在我們的疼痛里  
天空借走了我們的眼淚  
那便是開始播種的谷雨  
父親，您輕輕地喘氣  
然后一聲不響地走了  
那一點(diǎn)點(diǎn)呼出的  
是今生的黑，今生的疼  
今生的自己！  
您的嘴巴翕動著  
無聲，無力  
卻把我擊得踉踉蹌蹌  
10：40分，父親走了  
拋下一身堅(jiān)硬的嶙峋  
又在新的路上  
我希望那路上沒有貧窮  
沒有疾病沒有死亡  
燃三支香燭  
在人們的夢里跪倒  
在父親的長眠里跪倒  
我的手指有些發(fā)涼  
父親你余溫的生命里  
是否已溫暖了四月的山崗  
此時(shí)周曠寧靜，深眠  
我知道，你醒著  
四月的山崗，醒著，百草芬芳  
那輪清澈的月守著你的孤單  
碎了的  
是活著的夢  
窗外的桃花開了  
杏花也密密匝匝擠在一起  
落下一地潔白  
風(fēng)很干凈，除了花香的雜質(zhì)  
只是我  
開始震震地心痛  
父親的背影永遠(yuǎn)消失在  
四月的芳菲里  
久久不能干涸的  
是我的淚  
您走了，這個(gè)世界依然擁擠  
雨漸漸停下來  
我看見媽媽哭的發(fā)紅的雙眼  
半世中  
唯有她想您想得更長  
塵世間藏著的那份溫暖  
在媽的心里漸行漸遠(yuǎn)  
您走了，父親  
一定沒有熟睡  
我常常看到一雙眼睛  
目光充滿了欣喜和擔(dān)心  
媽就在我身邊  
我會陪著她一起變老的  
十月懷胎，  
那是我今生住過的最貴的房！